一
我那个与我同在一个城市工作的老乡森哥发微信给我,说晚上出去喝一杯。偌大个城市,虽说是老乡,彼此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所以我爽快地应承了下来。而且见面、喝酒、瞎聊,都市中摸爬滚打的人最大的一点乐趣,我也不好意思错过。见到森哥,一起坐定,只觉他对我殷勤有礼,客气地让人感到陌生。于是我半开玩笑地跟他说,你别跟我来这一套,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是你朋友,又不是你的客户。森哥苦笑,没什么,就是工作了这么多年,染上了对人特别客气的职业病了。
几杯酒下肚,森哥渐渐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他谈工作,谈自己怎样辗转在一份又一份的工作中,颠沛流离在这个城市里。他说当初来这里就是为了在这工作几年之后,回老家开个自己的电脑专卖店。然而毕业6年,工作5年,换了十几个工作,横跨各个行业,唯一想的只是多攒点钱,结果发现自己仍旧在原地打转,无论是经济上,还是个人能力上,都只允许他保持温饱。说着说着,森哥突然间崩溃,痛哭了起来。他说:“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除了一天天变老,我什么也没有!”
二
是的,在城市里你偶尔也会碰到这样崩溃的人,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这是当代生活里的一道独有的“风景”,白天有多少人在奔跑,晚上就有多少人在崩溃。越是奋力奔跑的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也越多,眼里见到的景象也越是美。他们恪守有付出就会有回报,有多努力就会有多少收获的法则,有梦想,有付出,并且吃苦耐劳。然而在一系列的付出努力之后,却依然看不到梦想的一点影子。这让人崩溃。
在城市中打拼,最艰难的并不是吃苦受累,享受不到都市的繁华与多彩。而是,大多数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一叶孤零零的小舟,一个独行的旅人,城市于我们,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抑或绵延无边的沙漠,到了不彼岸,也走不出饥饿。最艰难的从来都是,看不到希望。最让人泄气、迷惘、最终绝望的是,我们拼命付出却没有得到预期的回报。
社会残酷在哪里?曾经听人这么说:社会残酷在,你的付出和回报永远不会相匹配。甚至于,你的许多付出,将收不到任何回报。该死,说好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呢,说好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呢?
三
有次和公司部门的小伙小邵聊天,聊到为什么来这个城市闯荡。小邵直言不讳,说当然是为了过好日子。“我想在30岁之前赚很多很多钱,有自己成功的事业,找一个满意的伴侣,实现我的理想生活。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奋斗奋斗再奋斗,让那个好日子早点到来。”说到这里,小邵一改平日里的忙乱和焦虑,眼里闪烁着光芒。
我们的文化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先苦后甜”传统,就像小邵说的,先在年轻时候奋斗,然后攒够了钱,建立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一切都将稳定下来,那么好日子自然也就来了,可谓一劳永逸。
所以在描绘了自己未来的梦想和美景之后,从此你的眼里就只有这个目标,再也看不到别的了。正如你在孤海中看到了太阳,你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然后你什么都不管,只想用尽全力抓住它们。也许你会成功到达彼岸,实现目标,但更多的时候,迎接你的只有头破血流和精疲力尽,一身疲倦和满心迷惘,就像我的老乡森哥。
你和你的目标,你的梦想之间,并不是一条平坦开阔的康庄大道,更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直路。成功之路永远是百转千回而又崎岖不平的。
现实世界的运转规则并不是付出就有回报,而是许多时候,付出了并不一定就能得到回报。越早意识到这点,就可以越早脱离暂时性失败带来的焦虑和迷茫。
奋斗,付出,取得回报,获得稳定和幸福的生活?对不起,成功从来不会如此简单和直白。
四
因为你的付出,有时候只是在试错,你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来证明,此路不通;有时候,你的付出都在那些错误的地方,相反的方向,而你对此浑然不觉,还沉浸在自己很努力的得意中;有时候,你的付出浅尝辄止,零散又跳跃,从不深入任何一个领域。
所以你看,付出要获得回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让自己的付出有所回报,你至少要在正确的地方努力,并且在一个领域里深挖,精进。在这点上,金庸先生在他的《神雕侠侣》里面讲过一个很恰当的关于武功的例子:
“白驼山一派(邪派)内功上手甚易,进展极速,不比全真派(正派)内功在求根基扎实。在初练的十年之中,白驼山的弟子功力必高出甚多,直到十年之后,全真派弟子才慢慢赶将上来。”
妄图一劳永逸地成为天下第一,也许最后只能是一无是处;而在自己的领域里扎实地修炼,多一点耐心和坚持,你成功的雪球将会越滚越大。
五
所以,为什么你的付出总是得不到回报?因为你总是盯着那个“回报”,却极少去反思你的“付出”;你总是盯着你的目标,却极少去反思你自己。
我们努力的逻辑不应该是,我们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目标,然后我们眼里只有这个目标,只是一味地追逐那个目标。而是,我们想要什么样的自己,我们可以在这条路上让自己拥有哪些非凡的特质,而后我们会为这样的自己付出什么。
或许一叶扁舟在孤海中朝着太阳一往无前是不聪明的,它很难到达彼岸。最明智的人会选择把船造得更加坚固牢靠,然后自己辨明方向,不再迷茫。
彼岸并不是目的,只是一个结果。就像成功也从来不是你心心念念的目标,你付出之后的回报,成功只是你把正确事情做到极致的必然结果与附属品。正如那句老话所说:追求卓越,成功必将尾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