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在美国出生的英国人邓肯·克拉克来到中国创立了BDA,北京博达克咨询有限公司,原本只是觉得中国的互联网发展大有可为的他,不小心成为了阿里巴巴成立早期的咨询顾问,见证了一个帝国的崛起。
在阿里巴巴成立的第17个年头,克拉克写了一本书——《阿里巴巴:马云和他的102年梦想》,描述了他心中“聪明、幽默、天生的演讲家”马云,和20余年来中美互联网企业的发展。上周,我们得到机会,对克拉克先生进行了专访,他分享了他写这本书的初衷和许多马云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马云经常说他不聪明,其实他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跟克拉克先生的会面安排在北京嘉里中心写字楼,BDA公司总部所在地。上世纪90年代,这里曾是北京最贵的写字楼,如今也还是北京CBD商区的甲级写字楼。尽管如此,克拉克在采访一开始就提到了他当初没有买阿里巴巴的股票是他最后悔的事。
“2000年年初,作为我咨询服务的部分报酬,Jack(马云)允许我购买几十万阿里巴巴的股票,价格30美分。然而当时阿里巴巴发展状况并不太好,又正值互联网泡沫,我最终没有下定决心购买”,克拉克很是惋惜地撇嘴摇头,“这一错误在2014年阿里巴巴纽交所上市后扩大到了3000万美元。”
然而这也让克拉克能够客观中立地写作这本书。
目前市面上关于马云和阿里巴巴的书已经超过了200本,其中外国人写的就只有两本,《阿里传》和《阿里巴巴:马云和他的102年梦想》。不同于《阿里传》的作者波特·埃里斯曼阿里巴巴前高管的身份,克拉克从没担任过阿里巴巴的任何职务,也从没在阿里巴巴身上获利,书中所写全部来自于克拉克本人的采访和研究。
在书中,克拉克披露了不少马云不为人知的往事:
马云和澳洲朋友莫利一家长达30多年的友谊。1980年,16岁的少年马云在西湖边练口语时碰到了来杭游玩的澳大利亚居民莫利一家,跟莫利成为了笔友。此后,马云跟莫利一家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马云去过澳洲,莫利一家也再次来杭,并且资助了马云大学时的生活费。就连马云结婚时的婚房,也是莫利一家资助了2.2万澳元买的。
图中人物从左至右分别为:斯蒂芬·莫利、马云、莫利家的一个亲戚
马云曾被绑架。1994年,一家美国公司答应投资建设一条杭州至桐庐的高速公路,但迟迟没有下文,资金也没有到位。受桐庐县政府委托调停该事项,马云第一次有机会踏上了美国的土地。然而这家美国公司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对方试图贿赂马云,被拒绝后马云被软禁在拉斯维加斯赌场,对方手里还有枪。最终马云溜了出来,行李也没拿就买了一张机票去了西雅图。正是在西雅图,马云见识到了互联网的魅力,促成了他回国后真正意义上的互联网创业:中国黄页。
阿里巴巴前的马云。虽然马云在创立阿里巴巴之前有过两次创业史,但其服务小企业的理念从来没有变过。马云首次创业,成立了海博翻译社,业务内容是帮助本地企业寻找海外客户;第二次创业,创立了中国黄页,通过全英文网页的形式帮助企业寻找海外客户。当时杭州甚至还不能上网,马云被当做骗子。
1999年,在阿里巴巴刚刚创立没几个月后,克拉克“有幸在杭州狭小的湖畔花园公寓里认识马云和阿里巴巴的其他共同创始人”,他没有想到,十几年后,巴里巴巴会创下史上最大规模IPO的神话。
“Jack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他的英语水平,他的幽默和天生的演讲力能使他有别于百度的李彦宏和腾讯的马化腾”,克拉克这样谈到他对马云的印象,“Jack总是说他一点也不聪明,他很愚笨,但事实上他是最聪明的那个。”
马云在澳大利亚当地的一个太极拳爱好者团体表演猴拳和醉拳
“阿里巴巴也许是中国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国际互联网公司”
克拉克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先后作为投资银行家于伦敦和香港摩根斯坦利工作4年。
1994年,克拉克来到了北京,创立了BDA,为在中国进行投资的投资机构,包括私募基金和对冲基金公司提供咨询服务。
那时的中国,还处在改革开放的初期,经济远没有现在活跃,更谈不上有什么有国际影响力的企业,我们好奇为何克拉克会选择中国。
“我当时并没有长远打算,只是觉得中国的通信市场很有机会,计划先待一两年”,克拉克诚恳地说,“但随着互联网在中国的普及,我发现我正位于创业潮的中心。”克拉克决定留在中国,见证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
在中国20多年,克拉克除了曾担任过阿里巴巴、网易早期的顾问以外,还是一些中国发起的科技企业的天使投资人,公司包括 App Annie ,由IDG及Sequoia等公司投资)以及Happy Latte ( 由Index Ventures 投资)。
在2010年和2011年,克拉克受斯坦福大学邀请担任访问学者,就高速增长的互联网对中国经济以及全球的电子经济造成的影响进行研究。他协助建立了十分具有影响力的“中国2.0”研究计划,并且共同主持每年在斯坦福和北京举行的年度会议。“中国2.0”项目现在是斯坦福大学商学院(gsb.stanford.edu)的一部分。
对中国的深刻了解也使得克拉克在写作《阿里巴巴:马云和他的102年梦想》一书中,绝不仅仅着眼于马云和阿里巴巴一隅,而是描绘了整个中国互联网企业的兴起和发展,包括腾讯、搜狐、新浪和百度。
在读书的过程中,记者数次被克拉克对中国经济的了解所震动。在写马云创立中国黄页时,本书用单独一章描绘了浙江,这个中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地方,并将之称为“中国的创业熔炉”。
在书中,克拉克娓娓道来浙商立于改革开放浪潮顶峰的勇气,提到了娃哈哈集团和中国快递行业的“桐庐帮”,描绘了温州和义乌极其发达的小商品经济。像“投机倒把”、“敲糖帮”这样词语的出现,让人很难相信作者竟是一个外国人,而非中国经济报道领域的记者。
在谈到为什么要写这本书的时候,克拉克告诉记者,他是想要站在一个中间的立场,对外(中国以外的国际市场)展示像阿里巴巴这样的互联网巨头是如何创立发展的,对内则展示阿里巴巴发展过程中与eBay这样的美国互联网企业是如何交锋的。“阿里巴巴或许是中国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国际互联网公司。”
“我在美国的时候,有一个中国留学生拿着我的书感谢我,说(在美国)从来没看到过一本商业书封面是中国企业家”,克拉克也非常高兴能够写作这样一本书,“我想让美国的企业更了解中国。”
“马云是温和版的乔布斯”
《阿里巴巴:马云和他的102年梦想》由中信出版社集团出版,今年8月同步在海外和中国发布。本书的英文版名字为《The House That Jack Ma Built》(马云造的房子)。
The house that Jack built是一首英国童谣,通过杰克造了一所房子开头,展现了一副物种丰富、生机勃勃的农场生活场景。由于马云的英文名恰巧叫Jack,所以克拉克非常高兴地用了这句具有双关意味的童谣作为英文版书名。
或许在克拉克眼里,马云就是那个神奇的农场主,把阿里巴巴打造成了全球最大的电子商务企业。
在采访过程,克拉克毫不吝啬对马云的欣赏和褒奖,他认为“马云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你很难抵抗他的魅力。”
“确实有人看了书后批评我,认为我对马云正面描写过多,但是我尽力了,我甚至采访了几位被马云开除的高管,但是他们对马云也全是溢美之词”,克拉克大笑着跟记者解释,“我已经极力抵挡马云的魅力了,但有的时候实在是很难做到。”
克拉克对马云印象最深刻的一点就是他的演讲才能,他提到,西方媒体将马云称作“金句制造机”。
“我见过马云无数次,也听过他的演讲无数次,他非常擅长讲故事,他的故事我几乎都听过”,克拉克说,马云有一种魔力能随着不同的演讲场景随意组合他的小故事,“我在斯坦福担任访问学者时曾邀请马云来演讲,我当时就坐在台下,听着他再一次讲述他的老故事,但效果仍旧很好。”
克拉克认为马云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温和无害的普通英语教师,但实际上骨子里是最精明成功的商人。虽然不乏对马云的欣赏,克拉克也并不回避围绕马云的一些争议。
在描写到雅虎与阿里巴巴的合作时,克拉克指出,马云当时拿着雅虎投资的10亿美元和雅虎中国的全部业务,实际上放弃了雅虎的在华业务,转而专注于自己的淘宝业务发展。
而随后的支付宝剥离事件,克拉克也给予了客观公正的描述。2011年,阿里巴巴将在线支付业务支付宝(Alipay)的所有权转移到马云控股的一家公司名下,引发了争议,投资者指责马云进行资产剥离,而马云认为他表面上违背公司治理规范的行为从监管方面来说有着充足理由。克拉克如实地将当时各方的回应付诸文字,读者很容易感受到,投资方雅虎和软银经济利益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害。
在采访尾声,克拉克主动谈起了阿里巴巴现在面临的一些挑战,比如股价的下跌,遭国际反假联盟驱逐等,但他仍旧对阿里巴巴的未来充满信心。
“我认为Jack(马云)是温和版的乔布斯,他跟乔布斯一样有跨行业的视野,永远不怕冒险,永远有团队的支持,但他却比乔布斯有强太多的沟通能力。”
文中所有图片均来自于《阿里巴巴:马云和他的102年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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