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从忠
明朝李诩在《戒庵老人漫笔》一书中,写过一个京官与地方官斗气抖威的故事,话说一京官碰到一地方官,他趾高气扬地说:“我爱京官有牙牌”,牙牌指的是挂在腰间的一块牌子,大体上跟今天参加联合国会议和欧美峰会的那些人士,别在胸间的出席证类似。在古代,这牙牌只有京官才有,他们带着这牙牌一路走向金銮殿,多神气?眼看京官比赢了地方官。
只见地方官嘿嘿一笑,随手递给京官一根“正宗哈瓦那雪茄”,说:“我爱外任有排衙。”这排衙是什么?就是“衙役叫头,皂吏吆喝。”排衙据说很有文化,“一曰鸟合,二曰蝇聚,三曰鹊噪,四曰鹄立,五曰鹤惊……十八曰蚁梦。”喊一声开会,县丞、主簿、训导、教谕、典史、巡检、驿丞、税监……众人如鸟般飞来齐集,那场面让县令们过足官瘾。京官腰别牙牌,是去跪金銮殿上皇帝的;地方官面前排衙,是人家来跪他的,谁更有意思呢?另外,清朝地方官有审批权,你要开矿办厂,你要经商建房,都要经地方官签字盖章;而且地方官还是集审判权和执法权于一身,仅凭手上的审案权就可以让你生或让你死,人命关天,狗命也关天,碰到要命事,搁谁谁在乎,若有案子摊上了身,谁不倾家荡产以求法律呢?所谓法律,说白了就是法官说了算。于是,就有了油水,就不差钱了。
从表面上看京官被地方官比到了下风。其实,京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他总在领导的身边。大官除了讲政治,也要关心身边人的成长,每隔二三年大官就会跟身边人说:你跟我这么久了,你下去锻炼锻炼吧。于是,京官空降到省,省官外放到府,府吏县吏将身边人下放到乡镇。这样一来,京官便又成了地方官,他们也就“不差钱”了,也不缺排场了。
德鲁克说:世界上的任何组织都是为了某种特殊社会职能而存在的,比如医院是为了救死扶伤,医治病患而存在的;大学是为了教书育人,培养接班人而存在的,而企业之所以存在是为了取得经济成就,是为了满足消费者需要而存在的。所以企业的创办者“排座次、分金银、论荣辱”和“要求更大权力”并没有什么过错,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权力一定要跟责任挂钩,谁有权力,谁就要承担相对责任;谁的权力越大,谁就要承担越大的责任。
2012年5月1日 南京